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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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眾所周知, 那天並不愉快。
該發揮的藥效沒有發作，不該發揮的反而愈演愈烈。
從醫院出來就開房，天底下大概沒幾對這樣的奇葩。
也不知道是誰先吻上誰, 總之再反應過來已經是在醫院附近的小旅館, 京市兩百塊錢一晚的那種。
狹小的陰面房間裏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張床，雙人的, 夠大。
在宋顏記憶裏, 她好像鬼哭狼嚎地訴說了什麽委屈，不過估計應該是從前在一起時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然後。
梁詢一就親了她。
天花板滴答滴答地滴著水，墻角蜘蛛笨拙地練習著吐絲。
稱不上水到渠成，只能說是將就。
至少對於財閥家的公子哥肯定是這樣的。
有疼愛他的父母, 沒有煩惱，沒有一堆對孤女虎視眈眈的塑料親戚，也沒有一個分走寵愛的非親生妹妹, 更沒有未來被奪走股份掃地出門的危機感。
梁詢一這輩子可能都沒有住過這樣的小民宿旅館, 躺在床上的時候, 宋顏想。
連洗澡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扯了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拖著一副散軟的殘軀走過去，十分無語地推開他身後那扇小到不起眼的門。
她抱著手臂靠在旁邊的墻上, 不嫌臟, 也不嫌涼。
門打開了，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味道直搗鼻腔。
梁詢一沒有進門, 就那麽定定看著她。
在他覆雜的目光裏, 宋顏皺了皺眉, 沒懂他什麽意思，只是莫名覺得不爽。
她直起身, 慢慢地走過去，在比她高了一頭的男人面前停下，踮腳，用指尖點了點他胸口襯衫上的logo。
“怎麽，怕弄臟你定制款的名牌衣服嗎？”她笑了笑，和平時一樣頑劣，“那就脫了唄。”
然後他就真的脫了，發了狠地把她抱到床上，開始第二次。
“衣冠禽.獸。”中場休息時，她看向窗外呆呆地道。
“什麽？”對方好像沒有聽清，溫熱的胸膛貼著她冰涼的後背。
“我說，我衣服臟了，明天還得去實習……”
“我給你洗”，他打斷，頓了頓，“以前不也是？”
以前……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宋顏打斷回憶，清醒地撇清關系。
但不得不承認，梁家確實財大氣粗，就連找到的幹洗店都是那麽無比的合人心意。
每次出去玩，裙子臟了，她都會甩給梁詢一，然後第二天，最遲第三天，她就會收獲一條嶄新的裙子。
偶爾梁詢一也會給她買，但她拿去明顯要他拿去洗的，他也從來不會拒絕。
“餵。”
“嗯？”
她忍不住還是問了：“你以前找的哪家幹洗店？服務那麽好。”
本應該極好回答的問題，對方卻沈默了。
“我手洗的。”
短短四個字，卻給她不可逆轉的極大的沖擊力。
“哦。”她至此打住這個話題，胡亂扯些別的來掩飾此時尷尬的氣氛和異樣的情緒。
“要是我以後有個你這樣的兒子就好了，洗衣服做飯，最煩去幹的兩件事讓他全包了。”
宋顏都想象不到她會變成一個多麽開朗的小女孩。
身後久久沒有回應，宋顏以為他睡著了，便轉過身，正打算松松筋骨，卻毫無準備地對上一雙明亮的眸。
在暗黃調的燈下，熠熠生輝。
“真的？”
宋顏楞了楞，白了他一眼，這還能有假的不成？
不過前提最好是——去父留子，她現在看到一些成年男人就很煩。
“啊對對對。”
她敷衍地應了聲，別過眼，很不情願地道：“藥效還有一點兒，你要是不……唔”
剩下的話都被吞了下去。
“會有嗎，這次。”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他問。
笑死，怎麽可能呢，一次就中，他幹脆買彩票去得了。
後來他沒再問，她也沒再說話。
窗外下了一夜的雨。
……
“滾開，嘴都親麻了。”
實驗樓後狹窄的小道上，女孩推開了男人，胡亂抹了抹嘴巴。
宋顏就搞不明白了，為什麽這男人總是對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格外上心。
所以這就是他在朋友圈回那條評論的原因嗎？禮貌地作為她那句玩笑話遲來的回應？
也是在玩梗？
就很荒謬啊，在前女友朋友圈下回這種話。
還是說……
冷哼的同時，她腦子裏忽然閃過最初那個更加荒謬的可能。
“你……”宋顏下意識後退，卻發覺身後是墻面，和那天夜裏的一樣冰冷，“你不會真的當真了吧？”
那麽漏洞百出，甚至算不上騙局的騙局，眼前這個智商足以被保送國外top1的男人，竟然就那麽輕易地……相信了？
梁詢一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還在裝傻。
宋顏氣沖沖地從包裏掏出手機，找到那條早就被隱藏的朋友圈，點進去，發現那條評論已經被她刪了。
不過也無所謂，自己做過的事不可能忘了。
她舉到男人眼前：“喏，就這個。”
“評論，你刪了。”
“……那不重要。”
他看著圖片裏女人鼓鼓的肚子，還有底下那一串評論，看不出是失落還是被拆穿的窘迫。
“所以不是真的。”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宋顏收回手機，“當然不是。”
“那天的話也是假的？”他擡起頭，唇線抿著，認真地看著她。
也不完全是，宋顏想了想，她的確希望有個男人給她做飯洗衣服。
不過這個人選看來應該是沒有了。
楚桉就沒長一張會做飯洗衣服的臉，估計會直接扔給她幾個保姆。
她沒回答，梁詢一大致也明白了她的答案。
“那十遍你收好”，宋顏今天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今後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麽恩怨，“我要去上課了。”
說完，她捏緊書包帶，從狹窄的空間退了出去。
“那個”，走出兩步她想到件事，“上次你用兩億買相親位的事，要是後悔了可以聯系我，我去和爺爺說，兩億不是小數目，對你來說可能稍微也有點重要，你要是想拿回來，爺爺不會為難你。”
說完也沒管對方什麽表情，她就走了。
冷清無人的小巷，那杯涼掉的豆漿插上了吸管，一口一口地被喝掉，沒過一會，垃圾桶裏多出一只被捏得變了形，扭曲到不成樣子的塑料杯。
*
一節課上的沒滋沒味。
宋顏趕著鈴聲的尾巴到了教室，毫無懸念地只剩了第一排的座位。
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一是她經常踩著點來已經習慣了，二是剛好看不見別人的臉色，聽不見別人在說什麽。
一旦一群蝴蝶裏混入一只飛蛾，那這只飛蛾往往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它沒有一雙漂亮的翅膀。
宋顏也不怎麽在乎這一點，因為她的翅膀本身就是這群蝴蝶無法想象到的。
上完課她去圖書館覆習，馬上期末考，緊接著就是畢業論文，最近已經分完了小組，正準備寫開題報告。
她不是什麽學霸，對論文這事還停留在隨便寫寫就能通過的想法。
第一次選題定了“淺談企業現代化和企業管理模式”，沒過兩天就被打了回來。
批語是“太泛泛，要具體，不像論文像期刊”。
第二次悉心準備了篇管理策略交上去，導師又不滿意，要求加個案例。
但案例這事兒也沒那麽容易，首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造假，數據和公司t都必須是真實存在的。
和齊思瑤講，齊思瑤想也沒想就回她：“你還愁這個？”
再一想宋顏的處境，又撤回了這句話。
隔著整片太平洋安慰她：“那就用我們家的，或者跟我家關系不錯的公司，弄點數據嘛，不難。”
“就知道你是我最親的親人”，宋顏現在就特別想把人揪過來吧唧兩口，“啥時候回國，你的第一頓飯我預約了。”
“早著呢”，齊思瑤聲音忽然有些悶，笑的苦澀，“你猜我今天看見誰了？”
宋顏第一時間有些茫然，但聽出齊思瑤不開心的語氣時就多少能猜到了。
“是廖川？”
對方不出聲，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又問道：“他去國外幹嘛？有活動？”
自打三個月前見過以後，雖然加了聯系方式，但私下也沒特地聯系過。
微信也不提供ip地址，朋友圈更是還停留在兩個月前，她不知道廖川的行蹤。
“……顏顏，我懷疑，他有女朋友了。”
兩部手機之間互通著海浪拍打石岸和喧囂的風聲。
宋顏走到避風口，說:“也正常吧，廖川哥過完年都三十了，說他是純情老處男也不太可能。”
“但是……但是他平時的人設不是禁欲老幹部嗎……”
“害，你都說了是人設”，宋顏嘆了口氣，“娛樂圈，你懂的。”
說起人設，梁詢一平時還是朵學習很好的高嶺之花呢，居然在床上那麽笨，信她那種無聊的鬼話。
話說……他讓她抄那十遍報告不會就是為了證明他很行吧？行到可以一擊即中那種。
就非常非常荒謬，跟正常人的腦回路一點都不搭邊。
她跟齊思瑤就輕避重地簡單講了講這件事，齊思瑤吃瓜吃認真了，連自己那無疾而終的暗戀都不顧，驚訝道：“天哪，他好愛你。”
宋顏無語:“別說這種傻話，他只是在乎我肚子裏那個不存在的他的種罷了。”
也許是她太直接了，齊思瑤也沒話說，扁扁嘴，和平時戀愛腦的模樣不一樣，頗有些讚同。
“也是，男人嘛，都那個樣子”，她嘆了口氣，“不過他比廖川還是好多了，還會特地問我你現在的口味，還有愛吃青梅還是楊梅什麽的，廖川對我可是壓根不聞不問，連正眼都沒賞過一個。”
“那是他不配。”
宋顏笑笑，然後咀嚼關於梁詢一的那些話。
在那場價值兩億的相親局上，端上來的都是她愛吃的菜，她胃不舒服去吐了，遞到她嘴邊的也是楊梅。
看上去是很盡心盡力。
盡心盡力照顧他的血脈。
“聽說你和楚桉要訂婚了？”齊思瑤問。
宋顏“嗯”了聲，“就這個寒假。”
“這麽急？”
“我也覺得有點急了，長輩們商量出來的”，宋顏也納悶這事，“可能是爺爺想讓我盡快安定下來。”
齊思瑤覺得有道理，也沒再問，話鋒一轉道：“感覺寒假回國無望，我就把訂婚禮物給你準備好了，不過得麻煩你親自跑一趟。”
說著，她將時間地點發過來。
“記得帶楚桉一起去，別一個人獨吞哦。”
宋顏笑了笑，直接給楚桉轉發了過去。
*
傍晚下課前，宋顏收到了楚桉的回覆，說可以，沒問題，問她有沒有什麽想要的，他也想送東西給她。
感情是要一步步培養的，他們認識時間不長，貿然結婚免不了要尷尬和產生碰撞。
宋顏很認真地想了想……想不到。
她目前除了一個過期末和寫論文的好腦子以外什麽也不缺。
沒事，萬事不決量子力學。
直接問度娘。
她在搜索欄上問：【不熟的訂婚對象送什麽禮物可以增進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第一條都是蛋糕衣服手表之類庸俗的回答。
好吧其實貴的東西也是挺可愛的。
不過宋顏知道現在不是談錢的時候，重要的是增進感情。
於是她再往下拉，直到翻過幾個賣某些成人用品的小廣告，終於找到一條頗具創意的回答。
【哈哈，當然是送姨媽巾啊，一種尷尬與親昵的碰撞，在不熟的情況下增進感情的最好良藥】
這……不太好吧。
宋顏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可能是她最近精神狀態不太ok吧，她居然莫名覺得有點道理。
不過此時此地說這種話還是太突兀了，她決定留到一個時機更好的時候。
*
周五那天，楚桉按照約定來接她，過來的時候抱了一大捧香水玫瑰，每只都沾著露水，十分新鮮。
“送你”，楚桉今天穿的很正式，一身黑西裝剪裁十分得體，他嘴角含笑，從上到下打量了宋顏一遍，“你怎麽每天都那麽漂亮啊。”
宋顏也很佩服他張口就來的彩虹屁。
“謝謝，你很會誇人。”
她接過捧花，坐到副駕駛。
楚桉開的是輛紅色的跑車，很騷，但很符合他的做派。
看著車外景色流動，宋顏想，以後過一過這種新鮮刺.激的生活好像也不錯。
齊思瑤準備禮物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個大商場，看起來應該不是某種可以移動的東西。
當然，把整個商場都送給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隨便猜測著，兩人已經來到了市中心。
原本應該人滿為患的商場黑著燈，不像有人的樣子，倒像是被包場，也符合齊思瑤的習慣。
和楚桉對視一眼，對方似乎也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事。
“走吧公主？”他挑眉一笑。
宋顏還蠻受用，翹著嘴角走了進去。
裏面很黑，勉強借著月光能摸清道路，宋顏打開手機照明，不禁更加懷疑齊思瑤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
上臺階摸索燈的開關時，她沒看清腳下的路，險些滑倒，幸好楚桉眼疾手快繞過她的背，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裏。
“小心點兒啊公主。”
宋顏聽見他的笑，也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大概是喜歡的吧，要不心怎麽會跳的那麽快呢？
也是時候了，她覺得現在就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楚桉，我肚子疼。”
對方明顯楞了一秒，問：“那要不今天就到這兒……”
“沒事”，她頓了頓，“應該是姨媽，可以麻煩你幫我買包衛生巾嗎？”
宋顏自己也愕然，她居然就這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了。
“……行，那待會給你送到衛生間？”
他借著手電筒的光指指前面拐角的男女廁所。
“好的，麻煩你了。”
目送他離去，宋顏慢慢走到女廁洗手臺前等待。
過了一會，她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隔著半人高的藍布簾，一包七度空間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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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出來就開房，天底下大概沒幾對這樣的奇葩。
也不知道是誰先吻上誰, 總之再反應過來已經是在醫院附近的小旅館, 京市兩百塊錢一晚的那種。
狹小的陰面房間裏什麽也沒有，只有一張床，雙人的, 夠大。
在宋顏記憶裏, 她好像鬼哭狼嚎地訴說了什麽委屈，不過估計應該是從前在一起時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然後。
梁詢一就親了她。
天花板滴答滴答地滴著水，墻角蜘蛛笨拙地練習著吐絲。
稱不上水到渠成，只能說是將就。
至少對於財閥家的公子哥肯定是這樣的。
有疼愛他的父母, 沒有煩惱，沒有一堆對孤女虎視眈眈的塑料親戚，也沒有一個分走寵愛的非親生妹妹, 更沒有未來被奪走股份掃地出門的危機感。
梁詢一這輩子可能都沒有住過這樣的小民宿旅館, 躺在床上的時候, 宋顏想。
連洗澡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扯了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拖著一副散軟的殘軀走過去，十分無語地推開他身後那扇小到不起眼的門。
她抱著手臂靠在旁邊的墻上, 不嫌臟, 也不嫌涼。
門打開了，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味道直搗鼻腔。
梁詢一沒有進門, 就那麽定定看著她。
在他覆雜的目光裏, 宋顏皺了皺眉, 沒懂他什麽意思，只是莫名覺得不爽。
她直起身, 慢慢地走過去，在比她高了一頭的男人面前停下，踮腳，用指尖點了點他胸口襯衫上的logo。
“怎麽，怕弄臟你定制款的名牌衣服嗎？”她笑了笑，和平時一樣頑劣，“那就脫了唄。”
然後他就真的脫了，發了狠地把她抱到床上，開始第二次。
“衣冠禽.獸。”中場休息時，她看向窗外呆呆地道。
“什麽？”對方好像沒有聽清，溫熱的胸膛貼著她冰涼的後背。
“我說，我衣服臟了，明天還得去實習……”
“我給你洗”，他打斷，頓了頓，“以前不也是？”
以前……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宋顏打斷回憶，清醒地撇清關系。
但不得不承認，梁家確實財大氣粗，就連找到的幹洗店都是那麽無比的合人心意。
每次出去玩，裙子臟了，她都會甩給梁詢一，然後第二天，最遲第三天，她就會收獲一條嶄新的裙子。
偶爾梁詢一也會給她買，但她拿去明顯要他拿去洗的，他也從來不會拒絕。
“餵。”
“嗯？”
她忍不住還是問了：“你以前找的哪家幹洗店？服務那麽好。”
本應該極好回答的問題，對方卻沈默了。
“我手洗的。”
短短四個字，卻給她不可逆轉的極大的沖擊力。
“哦。”她至此打住這個話題，胡亂扯些別的來掩飾此時尷尬的氣氛和異樣的情緒。
“要是我以後有個你這樣的兒子就好了，洗衣服做飯，最煩去幹的兩件事讓他全包了。”
宋顏都想象不到她會變成一個多麽開朗的小女孩。
身後久久沒有回應，宋顏以為他睡著了，便轉過身，正打算松松筋骨，卻毫無準備地對上一雙明亮的眸。
在暗黃調的燈下，熠熠生輝。
“真的？”
宋顏楞了楞，白了他一眼，這還能有假的不成？
不過前提最好是——去父留子，她現在看到一些成年男人就很煩。
“啊對對對。”
她敷衍地應了聲，別過眼，很不情願地道：“藥效還有一點兒，你要是不……唔”
剩下的話都被吞了下去。
“會有嗎，這次。”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他問。
笑死，怎麽可能呢，一次就中，他幹脆買彩票去得了。
後來他沒再問，她也沒再說話。
窗外下了一夜的雨。
……
“滾開，嘴都親麻了。”
實驗樓後狹窄的小道上，女孩推開了男人，胡亂抹了抹嘴巴。
宋顏就搞不明白了，為什麽這男人總是對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格外上心。
所以這就是他在朋友圈回那條評論的原因嗎？禮貌地作為她那句玩笑話遲來的回應？
也是在玩梗？
就很荒謬啊，在前女友朋友圈下回這種話。
還是說……
冷哼的同時，她腦子裏忽然閃過最初那個更加荒謬的可能。
“你……”宋顏下意識後退，卻發覺身後是墻面，和那天夜裏的一樣冰冷，“你不會真的當真了吧？”
那麽漏洞百出，甚至算不上騙局的騙局，眼前這個智商足以被保送國外top1的男人，竟然就那麽輕易地……相信了？
梁詢一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還在裝傻。
宋顏氣沖沖地從包裏掏出手機，找到那條早就被隱藏的朋友圈，點進去，發現那條評論已經被她刪了。
不過也無所謂，自己做過的事不可能忘了。
她舉到男人眼前：“喏，就這個。”
“評論，你刪了。”
“……那不重要。”
他看著圖片裏女人鼓鼓的肚子，還有底下那一串評論，看不出是失落還是被拆穿的窘迫。
“所以不是真的。”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宋顏收回手機，“當然不是。”
“那天的話也是假的？”他擡起頭，唇線抿著，認真地看著她。
也不完全是，宋顏想了想，她的確希望有個男人給她做飯洗衣服。
不過這個人選看來應該是沒有了。
楚桉就沒長一張會做飯洗衣服的臉，估計會直接扔給她幾個保姆。
她沒回答，梁詢一大致也明白了她的答案。
“那十遍你收好”，宋顏今天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今後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麽恩怨，“我要去上課了。”
說完，她捏緊書包帶，從狹窄的空間退了出去。
“那個”，走出兩步她想到件事，“上次你用兩億買相親位的事，要是後悔了可以聯系我，我去和爺爺說，兩億不是小數目，對你來說可能稍微也有點重要，你要是想拿回來，爺爺不會為難你。”
說完也沒管對方什麽表情，她就走了。
冷清無人的小巷，那杯涼掉的豆漿插上了吸管，一口一口地被喝掉，沒過一會，垃圾桶裏多出一只被捏得變了形，扭曲到不成樣子的塑料杯。
*
一節課上的沒滋沒味。
宋顏趕著鈴聲的尾巴到了教室，毫無懸念地只剩了第一排的座位。
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一是她經常踩著點來已經習慣了，二是剛好看不見別人的臉色，聽不見別人在說什麽。
一旦一群蝴蝶裏混入一只飛蛾，那這只飛蛾往往會成為眾矢之的，因為它沒有一雙漂亮的翅膀。
宋顏也不怎麽在乎這一點，因為她的翅膀本身就是這群蝴蝶無法想象到的。
上完課她去圖書館覆習，馬上期末考，緊接著就是畢業論文，最近已經分完了小組，正準備寫開題報告。
她不是什麽學霸，對論文這事還停留在隨便寫寫就能通過的想法。
第一次選題定了“淺談企業現代化和企業管理模式”，沒過兩天就被打了回來。
批語是“太泛泛，要具體，不像論文像期刊”。
第二次悉心準備了篇管理策略交上去，導師又不滿意，要求加個案例。
但案例這事兒也沒那麽容易，首先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造假，數據和公司t都必須是真實存在的。
和齊思瑤講，齊思瑤想也沒想就回她：“你還愁這個？”
再一想宋顏的處境，又撤回了這句話。
隔著整片太平洋安慰她：“那就用我們家的，或者跟我家關系不錯的公司，弄點數據嘛，不難。”
“就知道你是我最親的親人”，宋顏現在就特別想把人揪過來吧唧兩口，“啥時候回國，你的第一頓飯我預約了。”
“早著呢”，齊思瑤聲音忽然有些悶，笑的苦澀，“你猜我今天看見誰了？”
宋顏第一時間有些茫然，但聽出齊思瑤不開心的語氣時就多少能猜到了。
“是廖川？”
對方不出聲，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又問道：“他去國外幹嘛？有活動？”
自打三個月前見過以後，雖然加了聯系方式，但私下也沒特地聯系過。
微信也不提供ip地址，朋友圈更是還停留在兩個月前，她不知道廖川的行蹤。
“……顏顏，我懷疑，他有女朋友了。”
兩部手機之間互通著海浪拍打石岸和喧囂的風聲。
宋顏走到避風口，說:“也正常吧，廖川哥過完年都三十了，說他是純情老處男也不太可能。”
“但是……但是他平時的人設不是禁欲老幹部嗎……”
“害，你都說了是人設”，宋顏嘆了口氣，“娛樂圈，你懂的。”
說起人設，梁詢一平時還是朵學習很好的高嶺之花呢，居然在床上那麽笨，信她那種無聊的鬼話。
話說……他讓她抄那十遍報告不會就是為了證明他很行吧？行到可以一擊即中那種。
就非常非常荒謬，跟正常人的腦回路一點都不搭邊。
她跟齊思瑤就輕避重地簡單講了講這件事，齊思瑤吃瓜吃認真了，連自己那無疾而終的暗戀都不顧，驚訝道：“天哪，他好愛你。”
宋顏無語:“別說這種傻話，他只是在乎我肚子裏那個不存在的他的種罷了。”
也許是她太直接了，齊思瑤也沒話說，扁扁嘴，和平時戀愛腦的模樣不一樣，頗有些讚同。
“也是，男人嘛，都那個樣子”，她嘆了口氣，“不過他比廖川還是好多了，還會特地問我你現在的口味，還有愛吃青梅還是楊梅什麽的，廖川對我可是壓根不聞不問，連正眼都沒賞過一個。”
“那是他不配。”
宋顏笑笑，然後咀嚼關於梁詢一的那些話。
在那場價值兩億的相親局上，端上來的都是她愛吃的菜，她胃不舒服去吐了，遞到她嘴邊的也是楊梅。
看上去是很盡心盡力。
盡心盡力照顧他的血脈。
“聽說你和楚桉要訂婚了？”齊思瑤問。
宋顏“嗯”了聲，“就這個寒假。”
“這麽急？”
“我也覺得有點急了，長輩們商量出來的”，宋顏也納悶這事，“可能是爺爺想讓我盡快安定下來。”
齊思瑤覺得有道理，也沒再問，話鋒一轉道：“感覺寒假回國無望，我就把訂婚禮物給你準備好了，不過得麻煩你親自跑一趟。”
說著，她將時間地點發過來。
“記得帶楚桉一起去，別一個人獨吞哦。”
宋顏笑了笑，直接給楚桉轉發了過去。
*
傍晚下課前，宋顏收到了楚桉的回覆，說可以，沒問題，問她有沒有什麽想要的，他也想送東西給她。
感情是要一步步培養的，他們認識時間不長，貿然結婚免不了要尷尬和產生碰撞。
宋顏很認真地想了想……想不到。
她目前除了一個過期末和寫論文的好腦子以外什麽也不缺。
沒事，萬事不決量子力學。
直接問度娘。
她在搜索欄上問：【不熟的訂婚對象送什麽禮物可以增進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第一條都是蛋糕衣服手表之類庸俗的回答。
好吧其實貴的東西也是挺可愛的。
不過宋顏知道現在不是談錢的時候，重要的是增進感情。
於是她再往下拉，直到翻過幾個賣某些成人用品的小廣告，終於找到一條頗具創意的回答。
【哈哈，當然是送姨媽巾啊，一種尷尬與親昵的碰撞，在不熟的情況下增進感情的最好良藥】
這……不太好吧。
宋顏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可能是她最近精神狀態不太ok吧，她居然莫名覺得有點道理。
不過此時此地說這種話還是太突兀了，她決定留到一個時機更好的時候。
*
周五那天，楚桉按照約定來接她，過來的時候抱了一大捧香水玫瑰，每只都沾著露水，十分新鮮。
“送你”，楚桉今天穿的很正式，一身黑西裝剪裁十分得體，他嘴角含笑，從上到下打量了宋顏一遍，“你怎麽每天都那麽漂亮啊。”
宋顏也很佩服他張口就來的彩虹屁。
“謝謝，你很會誇人。”
她接過捧花，坐到副駕駛。
楚桉開的是輛紅色的跑車，很騷，但很符合他的做派。
看著車外景色流動，宋顏想，以後過一過這種新鮮刺.激的生活好像也不錯。
齊思瑤準備禮物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個大商場，看起來應該不是某種可以移動的東西。
當然，把整個商場都送給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隨便猜測著，兩人已經來到了市中心。
原本應該人滿為患的商場黑著燈，不像有人的樣子，倒像是被包場，也符合齊思瑤的習慣。
和楚桉對視一眼，對方似乎也猜到了是怎麽一回事。
“走吧公主？”他挑眉一笑。
宋顏還蠻受用，翹著嘴角走了進去。
裏面很黑，勉強借著月光能摸清道路，宋顏打開手機照明，不禁更加懷疑齊思瑤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
上臺階摸索燈的開關時，她沒看清腳下的路，險些滑倒，幸好楚桉眼疾手快繞過她的背，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裏。
“小心點兒啊公主。”
宋顏聽見他的笑，也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大概是喜歡的吧，要不心怎麽會跳的那麽快呢？
也是時候了，她覺得現在就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楚桉，我肚子疼。”
對方明顯楞了一秒，問：“那要不今天就到這兒……”
“沒事”，她頓了頓，“應該是姨媽，可以麻煩你幫我買包衛生巾嗎？”
宋顏自己也愕然，她居然就這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了。
“……行，那待會給你送到衛生間？”
他借著手電筒的光指指前面拐角的男女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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